粤港澳大湾区即将爆发“城市战争”?
任何一个历史性的决策,都将决定都市的兴衰。雄安的出现,正在印证这一点。粤港澳大湾区的规划,同样如此。
与雄安在一张白纸上画出来不同,粤港澳大湾区规划,是在一个集聚程度很高的城市群中的新蓝图,会对现有的城市格局产生较大影响。
在珠三角这块土地上,国家重大政策的出台,深刻影响了这一区域城市的兴衰荣辱,历史上曾出现过多次,粤港澳大湾区规划只是最新的一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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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地看,广州、深圳、香港都是政策的产物。国家政策的“一关一开”,造就广州、深圳两大一线城市。香港则是国家对外战争与政策的产物。
广州的兴起来自国家的封闭政策。自明朝海禁之后,清帝乾隆年间,实行更加愚蠢狭隘的闭关锁国政策,但允许广州“一口通商”,成为中国唯一的对外贸易窗口,广州凭借“十三行”成为中国最大的商业都市,把曾经并列的泉州远远甩在身后。
深圳则得自国家的开放。1979年,邓小平变法,深圳作为经济特区,成为中国改革开放的窗口,门户洞开,国内外资本、人才涌来,迅速成为中国四大一线城市之一。至2017年,更有赶超广州之势。
当然,改革开放使广州更进一步发展,其原有的优势得到了加强,但新经济带来的金融、高科技两大高地被深圳占领。广州曾经依靠关门垄断形成的城市优势,不敌开放和自由竞争产生的深圳。
香港的崛起,也是因为国家的重大变化,即有“一开”,也有“一关”。
一开——中国的大门被西方坚船利炮强行打开,香港作为现代商业文明的窗口迅速崛起,此后的上海同样如此产生。
一关——新中国关上了对西方的大门,唯独留下香港作为对外交流通道,以此畸形繁荣数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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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已远去,新的故事又要上演。
粤港澳大湾区概念,最早由深圳提出,但无人响应。这是因为,深圳崛起后,打破了珠三角的城市平衡,深圳想进一步膨胀会遇到一些政治障碍。
《粤港澳地区空间发展战略规划纲要》(2008)
珠三角两座大桥的命运证明了这一点。按照经济原则,港珠澳大桥如果采用双Y方案,对大桥本身的经营以及珠江两岸经济发展效益最佳。但是,深圳因此挑战香港和广州的地位,则不受欢迎。同样的原因,导致深中大桥立项十年才允许动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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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3月,李克强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首次从国家层面提出“粤港澳大湾区”概念。珠三角各城市欢呼雀跃,其中又以深圳媒体最为激动。可是,随着梁振英领衔考察参与粤港澳大湾区规划,国家的粤港澳大湾区战略意图日渐清晰:香港才是此次政策的主角。深圳在其中的分量并不重,广州、珠海可能会扮演更重要的角色。原因有三:
粤港澳大湾区规划是给香港回归祖国20年的大礼。
经过多年政治风暴以及与大陆官民的严重对立,香港终于选出令中央政府满意的新特首。迈过2017年这个政治关,与香港更紧密的融合当属历史任务。
粤港澳大湾区,势必强化香港的领头作用,与包括深圳在内的广东经济关联度会大大加强。具体政策有待观察,至少会高于2003年的《内地与香港更紧密经贸关系安排》的措施。
粤港澳大湾区规划推出之际,正是港珠澳大桥通车之时,香港强化与珠海和珠江西岸的联系,是自然而然的,这会成为大湾区规划的重点,规划者籍此希望改变珠江东强西弱的局面。
自4月开始,梁振英率团调研粤港澳大湾区,选择的路线就是从珠海到广州的珠江西岸。因此,本身条件不错的珠海在大湾区中会有重要的表现,珠港当是规划的最大亮点。
广州力求担当大任。2017年,广州的GDP可能被深圳赶上,广州代表的传统商贸经济颓势明显。更可怕的是,珠港澳大桥、深中大桥两座对大湾区最重要的桥,广州都不沾边,面临边缘化的风险。
广州一定会紧紧抓住大湾区的机会,它有国内三大空港之一的这张牌。大空港在湾区经济中的作用举足轻重。
历史上的纽约大湾区、东京大湾区等,依靠的是海路运输,但现在空运比海运更有发展前途,苹果手机全部是空运解决,这就是个标志。
何况,广州的港口运输总量远超深圳,只是在集装箱吞吐量上逊于深圳。海港+空港,以及土地资源丰富、商务成本远低于深圳的优势,可能使广州借助大湾区再上新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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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定程度上,在粤港澳大湾区的城市定位中,深圳更多地是与香港而非广州构成竞争关系。无论从金融、高科技两大领导型产业还是从房价这一因素来看,香港、深圳是粤港澳大湾区的双引擎。
为什么这样说呢?
因为香港和深圳是不同的经济体系,香港是完全国家化的,深圳是中国经济体系的一部分,在金融上是互补关系,在高科技上,深圳已遥遥领先。
对于深圳来说,粤港澳大湾区强化了香港和珠三角的联系,广深港高铁的通车、莲塘口岸开通、河套地区联合开发,会使深圳与香港更加融合。
但另一方面,两个城市的竞争将浮出水面。在未来的大湾区中,香港希望带动的不止是一个深圳,而是整个珠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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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振英在珠海考察时,认为香港将与大湾区城市群各自的产业优势结合,“比如在科技方面的合作,可以多方协力、共同研发。从零到一在香港,从一到一百在深圳,从一百到一百万这肯定在广东的各个城市。”
在这种格局中,深圳与香港、广州的竞争,东莞、佛山、中山之间的竞争,珠江两岸的竞争、合作与分工都将更加激烈。
因为,区域整合的成功必然导致各种经济要素的流动,大湾区将形成空港、海港之争,金融之战,高科技比拼,甚至是制造业等实体经济的较量。这种竞合的激烈化,最终会体现在效率的提升和成本的降低。粤港澳大湾区与北京、雄安为首的京津冀,将成为南北中国经济的新发动机。
不过,对于粤港澳大湾区规划也不能有过高估计。与历史上的重大政策相比,这次规划并非革命性的,短时间内不会改变城市群中各城市的基本地位。
这让人想起当年颇为高调的”泛珠三角“规划,倡导多年未果,珠三角不但没有改变华南、西南,连粤西、粤东都很难改变。中国经济要素向超大城市、向城市群的聚集的力量是非常大的,至今尚未结束,大湾区的规划,也是对这种力量的顺应。
与除了”千年大计“之外的一般性规划相比,市场力量仍然是最强大的,仍然是大湾区城市群发展的决定性力量。这是深圳的优势所在。
对于深圳来说,预防因大湾区概念再度抬高房价至关重要,房价的继续升高,将对深圳的实体经济形成打击,如果因高房价迫使深圳只留下类似香港的金融和服务业,深圳最重要的竞争力——各行各业的明星企业不得不追随华为的脚步时,将是一大悲哀。
但是,这是深圳无法凭借限购等调控政策解决的。限购只是让这一矛盾推迟,但等待着的可能是难以预计的结果。
有香港这个全球高房价示范城市和深圳这个全国高房价示范城市作为领头羊,粤港澳大湾区,要想不成为房地产的大湾区,有点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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